2025-08-18 09:22
文博時空 作者 巍岙 李白曾以“九天開出一成都，萬戶千門入畫圖。草樹云山如錦繡，秦川得及此間無”盛贊成都，認為成都如人間仙境，繁花如畫，連長安風光都難以媲美。這座自古便享有“天府之國”美譽的城市，是中國歷史上極少數(shù)城名未改、城址未遷、格局延續(xù)千年的城市之一。它承載著西南文明璀璨的歷史畫卷。此刻，踏入成都的時光隧道，穿越歷史煙云，去探尋這座古城獨特的風華變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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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回古蜀
我站在金沙遺址博物館里，陽光穿過博物館頂部的太陽神鳥金飾標志，照在我的臉上，金光閃爍，帶著古蜀文明的神秘氣息，仿佛向我發(fā)出召喚。就在我凝視這枚標志的瞬間，我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光芒包圍了我，視線模糊，四只太陽神鳥從屋頂飛下，盤旋在我身邊，世界開始旋轉(zhuǎn)……
“太陽神鳥”是成都金沙遺址的經(jīng)典文物，這件圓形鏤空薄片，內(nèi)層為一個圓圈，周圍等距分布有十二條旋轉(zhuǎn)的齒狀光芒，象征太陽的光芒；外層圖案由四只相同的逆時針飛行的鳥組成，四只鳥首足相接，朝同一方向飛行。太陽神鳥金飾不僅是精美的藝術(shù)品，還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寓意。其圖案可能反映了古蜀人對“金烏負日”神話的崇拜，體現(xiàn)了對太陽和神鳥的敬畏?！渡胶＝?jīng)》中就有“湯谷上有扶木，一日方至，一日方出，皆載于烏?！钡挠涊d。此外，圖案中的四只鳥和十二道光芒分別象征四季和十二個月，反映了古蜀人對天文歷法的認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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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成都西郊的金沙遺址是距今約3200年至2600年前古蜀文明的重要遺址。2001年發(fā)掘以來，已出土金器、玉器、青銅器和象牙等珍貴文物數(shù)千件，其中金箔更成為中國文化遺產(chǎn)的標志之一。在金沙遺址范圍內(nèi)發(fā)現(xiàn)大型建筑區(qū)、宗教祭祀活動區(qū)、居址和墓地等功能區(qū)。金沙與三星堆等遺址共同揭示了輝煌而神秘的古蜀文明。
我多么希望自己能穿越時空，回到那個充滿未解之謎的古蜀國。夢中，我來到河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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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想到，三星堆人的祭祀儀式就選在河湖之畔，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著陽光，顯得更加莊重而神圣。放眼望去，中心高臺上的祭司吸引了我的目光。他的頭冠上鑲嵌著13道精美的弧形齒飾，象征著太陽光輝。他鼻梁高挺，下頜方正，耳垂有孔，一雙橄欖形眼睛明亮而深邃，三股烏黑的發(fā)辮整齊地垂在腦后，梭形的嘴唇微微開啟，似乎正低聲念誦著咒語。他身穿單層的中長服飾，腰間系著束帶，一柄象征著至高權(quán)力的權(quán)杖斜斜插于腰帶之中，手腕上佩戴著精致的箍形腕飾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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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隨著儀式的進行，人們紛紛捧著精心準備的金器、玉器、青銅器、象牙、卜骨等祭品走上前來，其中還有祭品上撒著鮮紅的朱砂。在祭司帶領(lǐng)下，這些祭品一部分沉于湖泊，一部分堆于地面，一部分埋進土中。
玉璧是圓形的，恰與中國古代“天圓地方”的宇宙觀相吻合，《周禮》中記載玉璧是祭祀蒼天的法器。有領(lǐng)玉璧最早發(fā)現(xiàn)于黃河中游地區(qū)，時間約為公元前2500年，到了商代和西周時期，有領(lǐng)玉璧與中原地區(qū)的其他文化因素一起傳播到長江流域，直至越南北部地區(qū)，并被各地的本土文化迅速接納。金沙遺址出土的有領(lǐng)玉璧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(chǎn)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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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司用低沉的聲音呢喃著晦澀難懂的古蜀語言，現(xiàn)場的人們則在臉上涂抹了象征神明眷顧的顏料，他們手拉著手，圍繞著高臺緩緩起舞。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祭祀的衣著打扮與我在博物館中看到的青銅小人如出一轍，一些祭品也與博物館陳列的文物極為相似，我越發(fā)確定，自己來到了金沙祭祀的現(xiàn)場。正在我想再進一步靠近觀察這場神圣的儀式時，忽然看到祭司慎重地取出了一件面部呈方形，額齊平，長刀形眉凸起，大立眼，三角形鼻高挺，長方形耳，耳垂穿孔金面具，覆蓋在身旁的青銅人像上。
根據(jù)研究，這件面具很可能使用生漆加黏土調(diào)和而成的粘貼劑粘貼在青銅人頭像上。面具在古蜀人的精神世界里，面具不僅是一種通神的工具，更是一種娛神的法器，以極其珍貴的黃金面具覆蓋于青銅人頭像上，不僅顯示了其崇高的地位，更是為了讓神靈歡娛，以此得到神靈的庇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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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精致的面具所吸引。此刻，祭祀現(xiàn)場的聲音似乎都漸漸淡去，周圍的一切也變得模糊而遙遠起來，只有面具上后青銅人像的眼睛深邃而明亮，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，逐漸將我的意識拉入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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聆聽李冰治水
再清醒時，我來到了波濤洶涌的江邊。眼前江水浩蕩，濁浪翻滾，不斷拍擊著兩岸。遠處有一位官員正專注地凝視著滾滾而去的江水。他身穿一襲深色袍服，袖寬身長，腰間束以寬帶，上面刻畫著象征秦國官員身份的圖案，整體造型端莊威嚴，推測是一位秦國太守官員。我聽到身旁有人輕聲議論：“今年水患嚴重，李太守憂心忡忡?！苯Y(jié)合周圍環(huán)境，我心想，這位官員莫非就是史上赫赫有名的蜀郡太守李冰？而這里就是都江堰所在地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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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4年3月，在四川都江堰索橋下外江河底深5米處，出土了這尊高達2.9米的大型圓雕石像。石像上的題記表明這就是主持修建都江堰的戰(zhàn)國時期秦國蜀郡守李冰的造像，并刻有準確的雕造時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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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慢慢靠近，聽到有官員正焦急地向李冰稟報：“李太守，今年岷江水患異常兇猛，蜀地東旱西澇，受災(zāi)嚴重，民不聊生，急需盡快采取措施?！蔽一仡^望向江水，果然發(fā)現(xiàn)岷江的流速較現(xiàn)代所見快了許多，渾濁而湍急的水流夾雜著泥沙與樹枝，聲勢驚人。兩岸的農(nóng)田和房屋都岌岌可危，隨時可能被沖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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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后，我跟隨李冰回到了太守府的議事廳中。廳內(nèi)早已聚集了不少官員，面色嚴肅，氣氛凝重。李冰緩緩開口道：“治理水患刻不容緩，這段時間我多方考察，已有一計?！闭f罷，他展開了一張地圖，說道：“岷江自岷山奔流而下，遇玉壘山阻隔后水流改道西行，造成每年東旱西澇的局面。我準備在岷江江心筑一座分水堤，名為‘魚嘴’，將江水一分為二，東側(cè)稱為內(nèi)江，西側(cè)為外江?？菟畷r，分水堤能將江水引入內(nèi)江，灌溉成都平原；洪水時，則通過分水堤合理分流至外江，避免洪災(zāi)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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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后，李冰手指轉(zhuǎn)向地圖上玉壘山的位置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在玉壘山脈伸向岷江的長脊上，我還要人工開鑿一道狹窄的通道，稱為‘寶瓶口’。這便是整個灌溉系統(tǒng)的咽喉，精準控制內(nèi)江進入成都平原的水量和流速，無論豐水枯水，水量都能穩(wěn)定，確保農(nóng)耕灌溉?！币慌缘墓賳T擔憂道：“李太守，岷江水量極大，若靠人力開鑿，寶瓶口通道狹窄，如何應(yīng)對洪水期的水量？”李冰沉穩(wěn)地答道：“因此我還設(shè)了一道保險，名為‘飛沙堰’。飛沙堰位于內(nèi)江下游，是一道低矮寬闊的溢流堤壩，洪水時能自動排出多余水量和泥沙，避免淤積?！庇钟泄賳T質(zhì)疑道：“我們之前也嘗試過在江心投放石塊筑堤，但江水太急，石頭很快就被沖走了?！崩畋⑿χf：“這一點我早有準備。這次筑堤時，我們用竹編成籠，將石塊裝入其中再沉入江底，這樣便能穩(wěn)固筑堤，不易被沖走。記得再雕刻五頭石犀，置于水中，用來鎮(zhèn)壓水中的精怪”。
該獸形石雕形狀似犀，作站立狀，軀干豐滿壯實，四肢粗短，下頜及前肢軀干部雕刻卷云紋?！度A陽國志·蜀志》中記載：“秦孝文王以李冰為蜀守……作石犀五頭，以厭水精?！痹撌赡芘c李冰治水有關(guān)，具有極高的考古研究和藝術(shù)價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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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完李冰的詳解，議事廳內(nèi)的官員們紛紛露出敬佩之色，齊聲稱贊李太守高瞻遠矚，治理岷江的良策必將造福蜀地百姓。我聽到這里，不禁感嘆古人的智慧。李冰的這些舉措，不僅徹底解決了岷江水患，更讓成都平原由水災(zāi)頻發(fā)之地，變成了“水旱由人、不知饑饉”的“天府之國”。直至今日，都江堰依舊在源源不斷地造福成都平原上的人們，被譽為世界水利史上的偉大奇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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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阜民豐
岷江的水患被成功治理后，李冰的目光又投向了另一個嚴重困擾蜀地的問題——食鹽短缺。蜀地原本的食鹽供應(yīng)依賴于自然鹽泉，但隨著近年來人口的不斷增長，原有的食鹽產(chǎn)量已遠遠無法滿足百姓的需求。人們苦于日常食物淡而無味，即便從遙遠的山西運來池鹽，也因入蜀道路崎嶇，造成鹽價高昂，普通百姓根本無力購買。李冰站在一處鹽泉旁，凝視著緩緩涌出的鹽泉水，眉頭緊鎖，陷入了沉思：“這些鹽泉源源不斷涌出，說明地下必然埋藏著豐富的鹵水資源。如果能準確地找到鹵水的位置，便可以通過開鑿鹽井，汲取鹵水，再以煮制的方式制成食鹽，這樣蜀地便能實現(xiàn)鹽的自給自足?！?/p>
作為現(xiàn)代人，我知道李冰曾下令在廣都建造了蜀地的第一口鹽井。懷著強烈的好奇，我迅速啟程前往廣都，想親眼看看古人開鑿鹽井的壯觀場景。然而，當我興沖沖趕到現(xiàn)場時，卻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，眼前已經(jīng)是一套成熟的制鹽場景。只見鹽井旁架起了高高的井架，頂部安裝了轆轤，井架上站著四名工人，分上下兩層，配合默契。他們兩人一組，合力拉動系在繩索上的吊桶，將地下深處的鹵水一點一點地提到地面。井架旁設(shè)置了專門的鹵槽，鹵水順著槽道源源不斷地匯入一旁的大鍋中。鍋下方的灶臺正燃起熊熊烈火，火焰翻騰，工人們不停地揮動大扇助燃，鹵水在高溫之下沸騰翻滾，冒出濃濃白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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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內(nèi)心充滿了困惑，鹽井的開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？此時，一陣喧嘩的聲吸引了我的注意，原來是工人們在領(lǐng)取工錢。當我瞥見他們手中握著的是漢代鑄造的五銖錢時，我終于意識到自己竟然又穿越到了漢朝。
離開鹽井，我繼續(xù)前行，很快便看到了一片桑園。這里綠意盎然，枝葉茂盛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。順著桑園向前走，耳邊漸漸響起了從織布房內(nèi)傳出的織機與梭子交錯時發(fā)出的和諧韻律。我好奇地走近織布房，只見房內(nèi)數(shù)十名女子正端坐于織機前，她們身穿漢服，神情專注，雙手嫻熟地操縱著織機，梭子在經(jīng)緯線之間來回穿梭，不斷織出華麗而精致的絲綢。
成都老官山漢墓出土的4臺蜀錦提花機模型，是我國發(fā)現(xiàn)的唯一完整的西漢時期的提花機模型，也是世界上發(fā)現(xiàn)最早的提花機模型,是紡織史上的里程碑，填補了我國乃至世界絲綢紡織技術(shù)的考古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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織布房外，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江水，江邊蹲坐著許多工人，她們正小心翼翼地將織成的絲綢放入江中反復(fù)濯洗。這道工序不僅僅是簡單地清洗，絲綢在織造過程中會殘留漿料、染料等雜質(zhì)，通過置于流動的江水中反復(fù)沖洗，能有效地去除這些雜質(zhì)，使絲綢更加潔亮。同時，長時間的江水浸洗還能讓絲線纖維組織更加緊密，錦緞表面更加細膩平整，色澤也更加鮮艷潤澤，觸感更為柔順舒適。絲綢在清澈的江水中輕柔地擺動，鮮艷的色彩在水波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奪目，仿佛連這江水也被染上了錦緞的絢麗色彩。我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出《蜀都賦》中那句：“百室離房，機杼相合，貝錦斐成，濯色江波?！毕氡匮矍暗木跋蟊闶窃娢乃枥L的場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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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走近一些，便能清晰地聽到女工們交談的聲音，她們紛紛談?wù)撈鸾陙硎皴\廣受歡迎的盛況“現(xiàn)在我們成都的蜀錦不僅在周圍城市暢銷，商人們還把蜀錦遠銷到了外國，那些遠方的人們干脆把咱們成都叫做‘錦城’呢！”旁邊另一位女工補充道：“最近制作蜀錦的作坊又增加了好幾個，不過大家都說濯洗絲綢還是得用咱們錦江的水，其他地方洗出來的錦可不如這里的鮮艷，質(zhì)地也沒這么順滑！”聽到這里，我腦海里閃過《華陽國志》中的記載：“其道西城故錦官也，錦江織工濯其中則鮮明，濯他江則不如?！庇纱丝磥?，這江水對于錦緞的品質(zhì)果然至關(guān)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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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這些華美的蜀錦，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(xiàn)起三國時期的景象。當時蜀漢的丞相諸葛亮推行“重本而不抑末”的經(jīng)濟政策，除了大力發(fā)展農(nóng)業(yè)，官營、商營，甚至普通百姓開設(shè)的小作坊，都可以參與蜀錦的制作，一時間，蜀錦成為家家戶戶都能參與的重要產(chǎn)業(yè)。同時，他大力發(fā)展交通，讓蜀錦能夠源源不斷地運往魏、吳兩國。根據(jù)《后漢書》的記載，連曹操也曾派人到蜀中買錦。這些舉措使得蜀錦一躍稱為諸葛亮維持蜀地運轉(zhuǎn)的重要戰(zhàn)略物資。
文翁興學
跟著運送絲綢的馬車，我來到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市集。街道兩旁店鋪林立，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。我走進一家小酒肆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。酒肆的老板正忙碌地在案前收錢沽酒。店伙計滿頭大汗地從后廚搬出剛剛清洗干凈的酒尊，準備給門口的顧客盛酒。門外來買酒的人絡(luò)繹不絕，有的甚至還自帶酒壇，等候著裝上美酒滿載而歸。酒香伴隨著客人的喧鬧聲充盈在空氣中，使得這家小酒肆更加熱鬧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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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遠處兩個男子的談話引起了我的注意。一人感嘆道：“聽說太守前幾年從我們蜀地選了十幾個小吏去長安學習文學和律法，回到蜀地之后便安排在郡縣做官。沒想到如今我們蜀地官員也有這種機會，可惜普通百姓卻難有這種機緣??！”另一男子接過話茬：“雖然我們?nèi)ゲ涣碎L安，但太守在城南建了一所叫‘石室’的學校，專門教授儒家經(jīng)典，而且還安排學生到各地衙門去實習，能學到不少有用的本事呢?！薄斑@倒是個好機會，但送孩子去讀書，家里負擔就更重了?！毕惹澳俏荒凶佑行n慮?！奥犝f太守特別關(guān)照過，凡入石室學習的學生，都能享受一定的特殊待遇，比如發(fā)放生活費用，還能減免家里的徭役。最初大家對學習儒家經(jīng)典持觀望態(tài)度，但沒想到那些學生學有所成，個個博學多才，出口成章。更難得的是，他們畢業(yè)后還能優(yōu)先被選拔為官吏呢！現(xiàn)在大家都千方百計地想送自家子弟進去學習?！毕惹皯n慮的男子連連點頭，贊嘆道：“太守此舉真是大大有利于培養(yǎng)人才??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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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完他們的談話，我心想，他們口中的太守，想必便是著名的“文翁”了。《華陽國志》記載：“始，文翁立文學精舍、講堂，作石室，一曰玉室，在城南。”文翁擔任蜀地太守后，深切感受到蜀地由于地理閉塞，文化上明顯落后，于是便在成都創(chuàng)建了“石室”官學，系統(tǒng)傳授儒家經(jīng)典，著力培養(yǎng)本地的人才。這一舉措迅速改善了蜀地原先崇尚巫術(shù)的社會風氣，使儒家文明真正地在蜀地扎根生長，不僅極大提升了百姓的文化素養(yǎng)，也為全國地方官學樹立了成功典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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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即刻動身，前往城南，想要一觀石室。尚未走近，便已聽到書聲朗朗，一種莊重儒雅的氛圍撲面而來。踏入院門，我看到屋內(nèi)先生正端坐于案前，緩緩地解讀著《詩經(jīng)》的篇章，學生們個個聚精會神，專注而恭敬地傾聽講解。稍后，先生停頓了一下，學生們便齊齊誦讀起剛剛講解的段落。不久，先生起身離去，但學生們卻沒有散去。他們自覺地三五成群圍坐在一起，或手持書卷，或輕聲交流，討論著儒家經(jīng)典。短暫的休息過后，另一位先生走入堂內(nèi)，手中捧著一冊書籍與一個木質(zhì)小人。他笑著說道：“剛才大家聽了儒學之道，現(xiàn)在不妨也來了解一下人體的經(jīng)絡(luò)?！痹瓉恚@位先生是石室中專門教授醫(yī)術(shù)的老師，亦是蜀地小有聲望的醫(yī)學世家之后。他將木質(zhì)小人置于案前，指著模型上標注的穴位開始一一講解，學生們聽得入神，紛紛圍攏過來。目睹了蜀地學子高漲的學習熱情，我心中豁然明了，為何文翁興辦的石室官學不僅在當時廣受歡迎，而且對后世影響深遠。也難怪時至今日，“文翁興學，教化蜀地”的佳話仍然廣為流傳，令人敬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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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(jīng)穴漆人裸身，直立，手臂垂直放于兩側(cè)，手五指并齊，掌心向前，雙腳呈一字站立。光頭，眉、眼、鼻、口、耳清晰，體形勻稱。通體髹黑漆，身上刻有縱橫復(fù)雜的經(jīng)絡(luò)線，并刻以圓點標示穴位。這是迄今為止我國發(fā)現(xiàn)的最完整的經(jīng)穴人體醫(yī)學模型，它的出土為研究古代經(jīng)絡(luò)腧穴的起源與發(fā)展提供了十分寶貴的實物資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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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生授課的聲音漸漸遠去，仿佛被風吹散般模糊不清。我只覺眼前一陣恍惚，再睜開眼，我已置身于一間陳設(shè)極為簡樸的茅草屋中。
屋內(nèi)空間不大，四壁皆為竹篾泥墻，幾根橫梁支撐著屋頂，角落里堆著一些書卷和干柴，一張木幾上攤著幾頁墨跡未干的紙張，幾支毛筆斜斜地擱在硯臺旁。灶臺的一隅還余著未散的炊煙，似乎剛剛熬過一鍋清粥。此時天色微亮，屋外的晨風裹挾著水汽輕輕吹入。一位婦人正坐在門邊的小桌前，用一張粗紙勾畫著棋盤的格子，一個小孩在屋角蹲著，拿著細針，似乎在制作一枚簡陋的魚鉤。我走出門，映入眼簾的是潺潺的溪流，岸邊柳樹低垂，燕子輕快地飛來飛去。一個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溪水邊，神情悠然，用低沉的聲音吟誦著：“清江一曲抱村流，長夏江村事事幽。自去自來梁上燕，相親相近水中鷗。老妻畫紙為棋局，稚子敲針作釣鉤。但有故人供祿米，微軀此外更何求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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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不正是杜甫的《江村》？難道這次，我來到了唐代，而眼前這位清瘦的詩人，便是“詩圣”杜甫？看著他神情寧靜，語調(diào)從容，我不禁想起他為避“安史之亂”，帶著家人輾轉(zhuǎn)由隴右入蜀，途中困頓顛沛，幾度瀕臨絕境?？扇缃?，他終于在成都西郊這片風景如畫的浣花溪畔，建起了這座樸素的茅屋草堂。在這里，他得以親手耕作，過著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。這段生活雖遠稱不上富足，卻讓他在流離之后重拾片刻安寧。我又想到了杜甫“盤飧市遠無兼味，樽酒家貧只舊醅?？吓c鄰翁相對飲，隔籬呼取盡余杯?！钡脑娋?，也許拋開王侯將相的喧囂爭論與金戈鐵馬的戰(zhàn)亂廝殺，只有家中兒女圍爐、門前溪鳥成群、鄰里之間一聲輕喚便可共飲的日常生活，才最能代表蜀人內(nèi)心深處的溫厚與從容。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，讀書耕田、親朋相聚，便已足以讓人心安。這一刻，我感到一種久違的寧靜與踏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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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，一陣狂風驟起，我還未回神，耳畔已傳來隱隱的爆裂聲，茅屋仿佛在瞬間起火。場景劇烈晃動，眼前一切如走馬燈般飛速閃過。我看到城北的八角樓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被火藥炸裂，士兵魚貫而入，血光與吶喊交織成片。鏡頭一轉(zhuǎn)，張獻忠身披黃袍，坐于臨時搭建的龍椅之上，宣告大西國建國，臺下百姓滿面茫然與驚懼。下一幕，是清軍壓境，張獻忠倉皇逃竄。他一聲令下，烈焰便將整座城市吞噬殆盡。但待到春風再起，焦土之上長出新綠。隨著“湖廣填川”的移民政策推行，一批批百姓越山而來，他們扛著鋤頭，帶著兒女，在廢墟上搭起新屋，種下秧苗，炊煙升起之處，孩童追逐打鬧，布商高聲吆喝，寺廟鐘聲再度響起，成都的街巷重新熱鬧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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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 | 杜廣磊 巍岙
排版 | 劉慧伶
設(shè)計 | 尹莉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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